季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。
明明对于顾家其他人而言,是不受欢迎的存在,但金主爸爸还是保留了他们的照片。
或许小时候,顾流初也曾经试图融入过他们,只是后来,没有得到想要的公平,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爱。
不知道是在哪个节点,才彻底转变成了阴沉冷漠的少年。
甚至在他们去世后,还要被外界阴谋论顾逸止的死亡是金主爸爸设计的。
季醇鼻子酸酸的,忍不住挠了挠鼻尖,来掩饰这一点。
等一下……他挠着鼻尖的手忽然有些呆滞……
他明明喜欢女生,金主爸爸明明也强大到不需要他保护……
换了他高中的那些损友,知道他们被老妈揍,自己的反应会是什么,肯定会哈哈大笑嘲笑对方屁股开花。
可现在他怎么又自顾自地心疼起来了?
他的脑子能不能停止产生这些gaygay的想法啊!
季醇面红耳赤地对自己的脑子喊住嘴,然后把墨镜给顾流初戴上,这才走过去开灯,仔细看手机上的照片。
少年突然变得如此细心,顾流初微微有点儿不自在。
他怔愣之际,季醇已经好奇地开始研究起了他和顾逸止。
“远看你们确实很像。”季醇用两根手指放大照片,道:“但近距离看是有区别的,你哥眉毛上有颗小痣,不仔细看发现不了,这颗痣让人显得和善很多,然后眼角是微微向下的,仿佛带笑,一看就很好相处。”
季醇捧着手机低着头,微微蹙起眉,用认真钻研的精神道:“但你脸上很干净,什么也没有,眼角也不带笑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看起来就很肃杀,眼神也很冷,让人觉得一旦惹到你就会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这也难怪顾家其他人会更喜欢顾逸止。
就像同一个窝里出生的一只天生会讨人喜欢的小猫,和一只会咬人的小猫一样。
去宠物店看一看,就知道会撒娇的小猫卖得更快,敏感凶狠的小猫往往是被剩下来的那只,人来人往,却没有人肯带走它。
有责任心的人会一视同仁,但像顾父顾母那样身居高位的人,天生拥有一切,只习惯被逢迎,不习惯付出。
对孩子的爱也像施舍。
虽然没见过少年时期的顾流初,但从周凌的三言两语,季醇也想象得出来,少年孤僻寡言,厌世叛逆,学不会低头。
自己所认识的他,反而已经是他人生中性情最稳定的状态了。
季醇实在想象不出来,没遇见自己之前,顾流初的少年时期过得有多孤单。
孤零零地住在疗养院,每一天都在想自己是被遗忘了,还是被放弃了。
明明比另一个人更优秀。
但就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,直到另一个人去世后,顾家才选择了他。
他会不会有那么一刻认为自己是在过着捡来的人生。
“你有时候也笑一笑嘛。”季醇看着手机上的照片,忍不住叹气。
正说着,一抬头,顾流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
季醇:“……”
季醇忙不迭道:“我的意思是,你更好看。”
“谎话连篇。”顾流初抱臂冷笑。
“真的。”季醇举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:“我认为你更有气质。”
顾流初:“见过他真人的人,会更亲近他。”
“我就不会。”季醇用肩膀撞撞顾流初的肩膀:“我绝对站你这边。”
一个大男人比这些有的没的真是莫名其妙,但顾流初还是忍不住想听季醇多说两句,他淡淡道:“他已经死了,你见不到他,当然这么说。”
季醇抓耳挠腮——他就不该提起要看顾流初的哥哥。这下好了,以后不仅要应付乔俞的醋,还要应付见都没见过的顾逸止的醋!
他这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麻烦吗?
季醇:“……说了这么多,你要不要喝口水?”
顾大少爷垂下眼去,脸上出现了“他果然嫌我话多”的苦闷神情。
季醇:“……”
顾流初也不想再听有关于顾逸止的评价。
他的人生里没什么东西是独属于他自己的,唯有眼前的人,自顾逸止去世后才出现,和顾逸止半点关联都没有。
干干净净,独属于他一个人。
“你刚才说今天晚上不走……”他忽然转移话题,声音莫名有些哑:“是什么意思?”
字面上的意思啊!能不能干脆点儿好兄弟抱着一起睡!
失眠症根本没有解决把他赶走干嘛啊?!傲娇能当药吃吗?
顾流初态度别扭,弄得季醇脸上也烫烫的,他道:“其实我有点认床,离开你之后这些天,根本没睡好。”
他就委屈一下,顺着金主爸爸来吧。
反正把人烫到了是他的责任,他也得负责。
顾流初抬起头,盯着季醇红润的面色,似是有些怀疑。
季醇凑近了扒拉自己的下眼睑给他看:“看,这里青青的。如果你愿意的话……”
“没什么不愿意的,你也帮助过我。”顾流初迅速臭着脸道:“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睡一下。”
虽然脸上做出非常勉强的表情,但却像是怕季醇反悔似的,他捏了捏季醇的后脖颈。
季醇不得不把脸对着他,看向他。
他漆黑目光落在季醇的脸上,皱着眉郑重其事道:“失眠的问题上我是过来人,不能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,迟早会适应,一定要在刚出现问题的时候立刻解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