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五章挖坑

  这一晚海莉西与另一名骑士一起休息，那名骑士肩负守卫北境王的职责，抱着佩剑坐在房间入口。即便如此，海莉西依然不敢放松，她没有脱掉铠甲里的衬垫衣，直挺挺躺在木板床上。
  她有些紧张过头，因此花费了很久才勉强入睡，就在她浑身放松下来，即将陷入深深梦乡时，意外又发生了。
  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如响雷般在寂静的深夜炸开：“地震了！地震——”
  仿佛有一只手猛地拽住了她的意识，将她在空中飞行的身体拽下深渊，无尽的失重感让海莉西立刻惊醒了。
  她下意识抓起枕下的匕首，一个箭步冲向窗外。来之前她观察了地形，这里是二层，下面是扫去积雪的马厩，遇到危险时跳窗比绕路跑出门外快得多。
  但那声叫喊就像她的做的梦，周围只偶有马匹的喷气声，大地也一片安稳。海莉西捂着摔痛的屁股坐起来，刚要松一口气，突然发现这里并非她白日里勘察过的马厩。
  借着暗淡的月光，她开始摸索周围的环境，混着一些腐败的新鲜泥土味道，加上摸不到头的碎土墙，海莉西反应过来，她这是摔进了一个土坑里。
  北境王忍不住骂了句脏话。
  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，海莉西尝试爬上去，但被雪冻硬的泥土连能抓握的地方都没有，于是她开始喊同行骑士的名字。
  这一喊不要紧，马厩里的马一个个醒了过来，尥蹶子的尥蹶子，嘶叫的嘶叫，把她的喊声完全盖过去了。而寒冷的深夜里，连驯养员也不愿出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，裹紧被子继续睡去。
  海莉西赤裸的双脚最先被冻僵，她逐渐放弃了徒劳的自救，索性坐下等待给她挖下陷阱的元凶露面。
  又过了很久，她想，对方实在精明，要先让寒冷和绝望瓦解她的意志。为什么会盯上她？究竟在哪一步露出破绽了？
  一个高大的影子靠近了土坑，他不紧不慢地蹲下，注视着放弃挣扎的猎物蜷缩着哆嗦的身影。
  “你弄丢了这个。”一块泛着金属光泽的硬物被丢到她脚边。
  海莉西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了，那个慵懒的声音，加上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金狮头徽章——
  见下面的人没反应，希律摘下黑色的骑士面甲，笑容如同满月时分的吸血鬼，黑沉沉眸子里泛起嗜血的快意。
  “伊芙修女，不认识我了么？”
  海莉西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。很好，比称呼她北境王的情况好一点。
  但不多，尤其是当对方是希律的时候。月光再亮一点，他就会发现伊芙修女长着一张通缉画像上的脸。
  于是她镇定下来，回答：“陛下，欺瞒皇帝是死罪，您为何不动手呢？”
  希律似乎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，过了很久才开口：“不是会读我的心么，伊芙。”
  当务之急是先从坑里出去，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要直接杀了她。海莉西想了想，干脆不再理他，翻了个身在坑里躺下了。
  这个坑挖得实在巧妙，让海莉西足够爬不上去，又让比她高一头的人能直接翻上去。因此希律跳下来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，男人拍了拍肩头沾上的土屑，声音鬼一样阴森森的。
  “再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，无论你效忠众教会的大主教，还是北境王提尔森，现在你的性命掌控在我的手里。”
  这可不一定。海莉西想，她继续装死，一副自暴自弃的姿态。
  皇帝走上前，在她身边蹲下，大手强硬地攥住她的手臂，迫使她翻身面向他。
  海莉西和他拧着劲，终于在希律耐心告罄，准备上手时，少女借着他的力量，一个挺身翻坐起来，与此同时，藏在衣袖的匕首狠狠刺向他的肩膀。
  噗嗤——刀尖刺穿皮肉的声音。
  希律用手截住了她的利刃，血顺着刀腹流淌下来，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，任由匕首割出更深的伤口，海莉西一时无法与他的力量抗衡，匕首脱了手，被希律夺走甩向一旁。
  那只受伤沾血的手下一秒便握住了她的半张脸，腥甜的鲜血涌入她的口鼻，让少女几近窒息。
  “我给过你机会了，伊芙。”希律声音带了些许喘息，他将她一侧的衣领扯下，用最锋利的尖齿印上她的肩膀。
  海莉西扭动着，伸出手扯着他的黑发，却被男人更紧地禁锢在手臂中，胸腔被压迫的痛苦使她咳嗽起来。
  “对不起，陛下。”她开始小声哭泣，半真半假的话有时比真实的更具有迷惑性，“我不得不这样做，否则我就会被处死。”